014 科学
科学家老田在加拿大的种子培育产业连连碰壁以后,终于在我离开多伦多的半个月后打开了米国中部的大门,从此驰骋在依阿华广阔的田野上,为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玉米事业不停地攻关。我对科学家的尊重,估计是开始于老田那双看到植物就发亮的眼睛,还有那十来年如一日的不知结果但愣要瞎猫碰死耗子的精神。我曾经采访过国内著名的育种专家,他老人家说,育种啊,最少是八年一个周期,实验室,小样本,大田试验,一轮下来,大部分的结果都可能报废,你又开始下一个八年。我当时一听心都寒了,一个八年就把抗战都打完了,两个八年有人婚都离了三次,这不是你拿青春赌明天吗?
后来的后来,我对科学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态度。怀疑到现在我只承认数理化是科学,其他都是在此基础上添油加醋。比如说医学吧,以前谁不把它当科学啊,那个精确,人命关天嘛。最近的几年,我研究了不少的医疗事故,一个最近的例子加拿大东三省目前最大的一个集体诉讼案,就是把200多号本来没癌症的病人判了癌症,把本来有癌症的但可以预防治疗的病人判了没事儿。上个月魁北克开始一检查,好嘛,俺们这疙瘩也有30%的错!现在好了,很多行当都学乖了,把自己的东东说成“state of the art”,没有那么精确呐,但我们已经达到了高超的艺术状态,比科学还跟牛一个层次呐。
在渥太华大学图书馆五楼,我对经济学作了一些超常规的研究。所谓超常规,就是不想去研究那些烦人的数学公式,而是帮助老师琢磨怎样出题,把剩下的时间拿来看这个学科发展史上的奇人怪事。
我研究的结果,发现两个老头儿统治了过去的一个世纪,而且至今还左右着整个学科和各国经济政策的大辩论。这两个老头儿,一个叫凯恩斯,一个叫弗雷德曼。一个主张经济控制,一个推崇经济自由。所有的博士论文,多多少少要扯上他们垫底儿,然后就是一些微分积分,公式推得天花乱坠,按照我们当年的行话,这个就看你怎么ǒ喷ō了。还有一个老头,就是现在招摇在大陆的五常教授,我对他的佃农理论没有什么兴趣,却对他挖池子放养三文鱼苗,然后鱼苗漂洋过海自己长大,又乖乖回来任他宰割的低成本高效益经济模式很是佩服。当然,五常教授的又一个特点,就是能把看似深奥的道理,讲得很常规,读一下他的卖桔者言就知道了。
我还研究出有关 IST 结尾的词儿的翻译问题。比如这个economist,国内的人就喜欢往高了整 - 经济学家,后来有发展出美联储永久经济学家的动人故事。这个scientist, 我们又整成科学家。其实经济学本科毕业你就可以叫economist,数理化专科毕业你也可以叫scientist, 只要有人给你当老板。确切的意思,要我说,economist就是跟数据沾点边儿的人,scientist 就是跟瓶瓶罐灌望远镜什么的沾点儿边的。就像所谓的艺术家(artist),基本就是托着脑袋瞎琢磨的; 发型家(stylist)就是拿剪刀喀嚓喀嚓的。但是因为喝过洋墨水,有些词儿就被整得很高级。我的一个哥们儿在哈佛那边的一个医学院工作,说拿着试管满楼道跑光作试验的中国科学家就有 1000多人,你说是不是各类家们泛滥成灾?
就在我对科学进行宏观把握的时候,窟窿教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谈心。他说你这个论题写得好,亚洲经济与教育发展的趋同研究,是我关注的热点,你能不能直接念我的博士?我张口就问,多少钱?虽然10多年后重返校园才三个月,我以为基本看清了这些所谓学术研究的门门道道。那是一道仄门,除非你真有兴趣,基本的结果也就是混个饭碗。但我对混个饭碗又要循规蹈矩的生活已经很不习惯,除非没有别的出路。
价钱没谈好,法裔教授还想用我作廉价劳力给他整数据出思路,我说没门儿。您顺便给我导一把硕还行,博还是去导别人吧。
那个夏天的中午,我经常带着家里炒的回锅肉,坐在图书馆门前的长条凳上,看着成群的鸽子盘旋在我的头顶。头顶之上,是一片碧蓝的天空。
015 永久
永久有多久?
按照今日加拿大政府日常用语,应该这样回答:Well, it depends。
2000年,一个北大经济学教授被发现冒充美联储首席永久经济学家,还大大方方地写进各种报导和简历里。首席自然是扯淡,因为这位毫无工作经历的经济毕业生当年只是美联储成百上千的普通工作人员中的一个。但永久人家就有说法了:我的offer上明明写的是 permanent 嘛,不是永久是什么。
我听说过永久牌自行车,一般三五年就散架了;我也听说过爱情天长日久,过不了两年就东奔西走;我还听说过海枯石烂的永久的友谊,在利益面前作鸟兽散。最牛掰的有关永久的段子是这样描述的: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段子描述夏雨雪的情况跟今年渥村的夏天有些相似。
若干年前夏天的末尾,在渥村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我居然混成了加拿大国家艺术中心永久员工。 在我收集的各种生命历程的卡片中,还有我保留的当年NAC的员工证,有照片,有编号,还有个小名儿叫迈克尔。真是世事如梦啊!
那是2000年的夏季,为了完成一年里拿下这个硕士的计划,我在暑期选了两门课,还准备把那个窟窿论文整完。结果三搞两搞就把这些事儿弄完了,空出了一个整8月没事干。我在几个报纸上找广告,满腔热情准备为首都地区的制造业作些贡献,结果发现了这个艺术中心正在招工人。干什么呢?给那个著名的中心餐厅熨桌布,然后叠起来,然后就有人香喷喷的的端出去铺上,猛宰那些来自加国各地的艺术家们。两个人的饭局,厨师告诉我说要200刀。我听见这个价,就觉得自己身上被捅了200刀。
如你所知,我只能告诉他们俺是高中毕业,以前经常熨东西,而且折叠起来非常快。在家里折腾了几个床单,又翻字典朗诵了一些卫生员工必备的单词以后,我就在国家艺术中心的人事主任面前表演把一张桌布叠成四方形的简单技巧。生活啊生活,30年来我就没有熨过一个东西啊。我后来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爸听,他说,小时候我就告诉你,多学点儿东西总没错,灾荒年生用得到。之前在多伦多,为了应聘一个木匠,我把房东的柜子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搞了一下午,面试过了,房东差点儿跟我打架。
除了在艺术中心里偷听(没有机会偷看)那些练歌剧的吊嗓子和在晚餐时间吃一顿上好的烤三文鱼以外,我还在这里跟越南来的女主管打了一架,冒出了一点儿愤青的苗头。
如你所知,资本主义的一个特点就是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复杂的程序,一条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跳过去。比如你买个灯泡,厂家就会先警告你,第一,不能把灯泡吞到口里;第二,不能把灯泡泡在水里;第三,不能把灯泡冲进马桶里。。。好像我买灯泡来不是为了点灯,专门是为了找岔子。这就是这边的说明书你基本看不懂的原因。总而言之吧,为了跳过去几个程序提高效率我就用自己发明的方法开工了,结果遭到越南主管艾丽丝小姐的反对。不光反对,还处处指手划脚,显然对一个大陆来的高中生有种趾高气扬的快感。当她再次把手伸过来要拉我的胳膊,我抬手就给了那个爪子一个巴掌,我恶狠狠的告诉她:小心告你性骚扰!
我把新方法推销给经理,还把艾主管告了一状。从此我一个人一个组,爱听歌剧听歌剧,爱看门前运河里的鱼就去看会儿。但是,我敢向那段时间在此就餐的各国艺术家们保证,桌布,的确还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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